空符的建立及审美价值

第22卷第1期肇庆学院学报Vol 22 No. 12001年3月JOURNAL OF ZHAOQING UNIVERSITYMar.2001空符的建立及审美价值王涘海(零陵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湖南永州42500)摘要:当代小说出现了一种引人注目的“无标点文字”的言语现象,“无标点文字”并不是没有运用标点,而是运用了一种特殊的标点符号:空符。其他标点是有形标点,空符是无形标点。空符的出现为我们提供了新颖的言说叙逑方式,开阃了文本的叙逑視野,有着独特的审美价值。空符运用是一种高超的创作技巧,我们应研究规范空符,使之更好地指导我们的创作实践关键词:空符;空符语块;无形;审美中图分类号:D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845(200101-0080520年代,著名的意识流小说家、爱尔兰的詹姆斯·乔伊斯作了一次大胆的创新,他在其作品《尤利西斯》后40页中全部甩开标点进行了自己独特而又新鲜的叙述。这些无标点的文字准确地再现了人物睡意朦胧中恍恍惚惚的意识状态,给人一种连绵的、不间断的印象。乔伊斯的叙述突破了传统小说全知全能的单一叙述模式,让人耳目一新。随着意识流的引进,我国当代小说的言语形态也随之发生了诸多变化,文本无标点言语成为一道亮丽风景,但这种现象出现就受到了诸多的指责。尽管如此,无标点言语还是在夹缝中生存,体现了其强大的生命力,并在王蒙、冯骥才、莫言、刘索拉、马原等一大批著名作家的手中得到娴熟运用,也最终得到了诸多理论家的认同。但是,到目前为止,对“无标点文字”中的“无标点”的认同只停留在表面层次上,“无标点”还是被看作其它标点的附庸,其它标点的变异。批评家们对无标点言语批评的阴影还未完全拂去。在人们看来,“无标点”只是一个“半独立人”,在标点的王国里没有它的位置,人们不敢大胆地言“无标点”,只有在接触到具体的不可逾越的无标点语言现象时,才从其它标点入手批出变异,扯出“零形式”(一些人对“无标点”的美丽说法)。对此笔者有不同的看法。在笔者看来,“无标点”是一个“独立人”(注意:这里的“无标点”与言语中原本不需要使用标点不同,这里的“无标点”是指该用其它标点却故意不用),应该在标点的王国里有一席之地,它跟其它标点是兄弟关系,我们应该给“无标点”一个公正合理的待遇。“无标点”其实也是一种标点符号在这里,笔者暂且把“无标点”定名为空符(以下“无标点”均改称空符),其它标点是有形标点,空符是无形标点,它不着-墨,尽得风流。这就像语法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客观存在并起收稿日期:20000920作者简介:王涘海(974-),男,湖南祁阳人,陵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讲师。着不可忽视的作用。陈望道在《修辞学发凡)中认为标点分为“文法上的标点”和“修辞上的标点”那空符应属“修辞上的标点”。空符的批评者们批评的焦点集中在空符违反了标点符号的客观基础(语言基础、心理基础、逻辑基础)、它是标点符号的逆动、是要取消标点符号这三个观点上。其实,空符和其它标点并不是对立的两极,我们肯定空符并不是反对其它标点,就如我们说“不白”并不一定等于“黑”一样。我们赞扬空符也并不是宣扬滥用无标点,也并不是宣扬整部作品不用其它标点符号。空符和其它标点是一个统一体,它们是联系在一起的,空符和其它标点配合可以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能使文章语言更摇曳多姿形成一种独特的修辞效果。F城的街道永远熙攘拥挤,迫不及待争分夺秽地流动着时尚,无论是流行时装流行发式流行家具流行首饰流行歌曲还是流行耷雳舞太空舞流行妻子加情人,在此都应有尽有无一遗漏。(张抗抗《流行)加横线的是空符语,空符语语前语尾都运用了合乎既成语法规范的标点符号,正是在它们的映衬下,空符语才得以凸现,凸现出特殊的视觉形象和听觉形象,其修辞效果是很显著的。可见空符不仅不排斥其它的标点符号,而是依赖于其它的标点符号。运用了空符的句子也并非毫无逻辑难于理解例如:父亲和母亲已经非常苍老非常憔悴非常软弱了(方方(风暴)这句中的空符语不但理解起来不困难,反而读起来朗朗上口,嚶嘤有韵。同时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所有状况的出现都是有逻辑的有规可循的,空符语再现了这种非逻辑状态,这是符合再现生活的创作逻辑的。任何事物都是发展变化的,标点也是如此,空符不但不是标点符号的逆动反而是标点史上的一个重要发展,是对原有标点符号的创造发挥,是艺术地传情达意的独特手段。空符拓展了标点符号的作用,为标点符号提供了更广阔的天地。但身体内部有样东西在支撑我,玩火要有度玩火要有度玩火要有度!(江锡民《多云转阴突然晴》)例中空符语写的是“我”的潜意识,模拟的是人的内部言语形态,给人以警钟长鸣的音响感振聋发聩,若把空符改为其它的标点符号,则没有如此强烈的美学效果由此可见,空符不但不违反标点符号的客观基础,反而是依靠标点符号的客观基础而建立的。既如此,我们为何还要把空符排斥在标点王国之外,让它孤独地游弋呢?190年5月,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和新闻出版署联合发布的新修订的《标点符号用法》中明确指出:“标点符号是书面语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用来表示停顿、语气以及词语的性质和作用。”事实上用空符的地方也需要停顿。如上文例中“玩火要有度/玩火要有度/玩火要有度!”划斜线处是空符所在处,我们阅读时在斜线处会稍稍停留一下,只不过停留的时间很短,但相对句中其它自然不用标点地方时间又要长。因此,空符同顿号逗号一样也表停顿,它们停顿时间值的大小关系为:自然不用标点处<空符<顿号<逗号。空符还能表示各类语气,可以是急切连贯的语气,可以是确切肯定的语气,还可以是幽默调侃的语气等。你不知道耽误了我的时间就是耽误了国家顿导人的时间耽误了国家领导人的时间就是耽误了党和国家的大事耽误了党和国家的大事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个后果你考虑了没有…(张洁《他有什么病例中空符语表示的就是一种急切连贯的语气。在这种语气的感召下,我们可以清晰地看见空符语中人物唾沫横飞的丑态。从标点符号表停顿和语气的功用上看,我们也不能抹杀空符的业绩我们也有理由广纳众贤,大声疾呼,使空符成为标点王国中的一员,以促进语言的发展,使我们的语言更完美、更丰富、更有艺术性空符构建的语句具有很强的审美价值。我们把空符构建的语句称为空符语块,具体地说空符语块是指为适应文本形象主体塑造需要和作者意绪表达需要而有意不加标点构筑成的言语形态。其突出特点是通过语言文本的操作渲染出一种情绪和意境,引起审美认同。空符语块形式多样,按表层结构分,空符语块分为单音节空符语块和多音节空符语块。单音节空符语块指的是一系列单音节词连缀在一起,构成语气一气呵成、结构紧凑的语句,其标准形式为:单音节词+空符+单音节词+空符+单音节词+…多音节空符语块指的是一系列的多音节词或短语或句子叠加在一起,构成连绵不断,如行云流水的语块。其标准形式为:多音节词/短语/句子+空符+多音节词/短语/子+空符+多音节词/短语/句子空符参与文本一般是以语块的面孔出现的。在具体的文本中空符语块不能过大过长,否则,空符语块的名称就会失去意义,那应叫空符语章或空符语篇更合适,如果这样,空符就会失去其固有的审美效应。具体来说,空符作为标点符号,使用时要受一些因素制约,不能随心所欲、信马由缰,不能不顾题旨,不顾上下文语境,盲目滥用,以至泛滥成灾。空符滥用易走人两个歧途:一是容易造成歧义,影响句意的准确传达,不能实现交际的目的。如,在一下雨天,主人想逐客,写了一句话: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这是一个空符语块,空符的误用使这句话的语意游离产生了歧义。一种理解是正意,即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另一种理解则完全相反,即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如果客人选中第二种理解则与主人的交际意图完全相悖了。二是空符成为人为设置的阅读理解障碍,读者难以接受作者发出的信息。如果一个人说的一大段话字与字之间停顿的时间几乎都一样都很短,一定会给别人一种语无伦次层次不清的感觉那么别人定会认为发话人神智不清,大脑出了毛病要把它记录下来也比较困难。同样,一篇空符占优势的文章,绝对是劣质文章,不可能被读者理解接受。清楚乃为文为言的第一位要求,如果段文字理解起来都比较困难,那还有什么美感可言呢?文字内容再丰富,语言再优美,也淹没在读者断句理解困难的烦躁情绪之中,也只能是曲高和寡,难以与读者产生沟通产生共鸣。空符语块的设计一定要合理,要考虑到广大读者的接受能力,以不产生歧义,不过度地增加读者阅读负担为限度。否则,刻意地追求形式上的奇、险、怪僻,反而会走人晦涩、古奥的泥淖,令读者生厌。简要地说,空符运用应遵循如下几个原则:第一,简洁原则。对于由并列词语或并列结构构成的语块,如不用其它的标点不产生歧义不影响语意的正确传达,我们可以简省,用空符代替。原来开了一树大海業花,个个有发起来的木耳一般大,又紅/又白八又鲜/又亮八又繁盛/又饱满。(冯骡才阴阳八卦船长敬了三哥一杯酒,连声说一条好汉/一条好汉。(方方《风暴))(上两例中,划斜线处表示的是空符所在处)第二,艺术原则。一部好的作品一段优美的话语就是一件美妙绝伦的艺术品,它是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艺术美需要的是五彩纷呈的创作手法行云流水潇洒飘逸的言语形式可以给人种新鲜活泼的感觉,它打破了言语叙述的单一格调,在文本中构筑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而空符恰可以淋漓尽致地体现这种艺术美,空符的运用所形成的优美形式使空符语块得到凸现,引起读者的注重从而使形式与内容高度统一。由于空符运用的艺术需要,所以空符的运用并非所有的场合皆可,它要受语体的限制,它一般只适用于艺术性强的文艺语体特别是诗歌在诗歌中,空符的运用达到了极至。对于科技、公文、调查报告等实用性文体,不宜使用空符第三,写真原则。文艺作品的基本特点在于它用形象反映社会生活。普列汉诺夫曾说艺术“既表现人们的感情,也表现人们的思想”,现实生活中的人们的思维在任何情况下并不都是清晰的,逻辑严密、有条不紊的,交际中语言的场面也并不都是单一的,在特定的情况下,可能表现出混乱无序的状态。要逼真地再现这种状态给人一种真实感就需要空符的参与…什么论条件大家都比例是什你这样爱我不怕反对大男子主义没有鄢么便宜形势大妤我原来就是个干事难道理发也算活泼抬桌子都要用劲小心电炉小心你这是什么意思禁止抽烟去找医生看看走走你敢动手这就莫吵了大丈夫敢说敢做……(韩少功(火宅》)上例写的是Z市所谓的语言管理局M局长听到会议室一片混乱嘈杂的吵闹声,如滚滚洪水涌入耳中,自然就没有什么停顿用空符形式表达贴切真实传神。概括来说,空符的审美价值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一)使言语更富有音乐感和蒙太奇的效果。空符利用汉语语音中元音占优势,声调错落有致,具有乐音性质音节整齐匀称排列可以使语言节奏明朗言语铿锵这一特点通过调整音节,合理组合语词,使言语具有美的旋律,这旋律又与作者、文本中的人物情感共振,从而传达出种种诗意的情绪,使言语具有极强的音乐效果。同时,空符又可以通过相似或相同结构的反复连用,模拟人物的声音、口气、动作和思维,又使作品言语具有电影语言的蒙太奇效果。俞你是天仙-你是白雪公主-你是小白兔/她是魔鬼-她是母夜叉一她是无常/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俞我要是负了你我就不是人。(江锡民(多云转阴突然晴上述空符语块分三节,每节结构整齐匀称,恰似一个“强弱弱/强弱弱/强弱弱”的节奏的三拍乐句,具有极强的音乐效果。同时,空符语块音节的组合,又恰似一部为表达一个共同主题而把许多被剪辑的镜头组织起来的前后连贯首尾完整的影片,具有蒙太奇效果。(二)使语言更具有想象之美含蓄之美。空符本身就是一种刺激信号,它的巧妙运用激起了人们心理上的特殊感觉它使复杂的情感尽在其中。空符用“不着一墨”的方式在言语表达中造成一种朦朦胧胧的空白,阅读者凭借社会语境、上下文语境等的衬助,在联想和回味中感知言语隐含的信息,从而感知到咀嚼不尽的含蓄美。空符的“无言情结”将读者的想象引向个无限的心理时空,激起读者去寻味那无尽的言外之意。明早我还得继续上学和你同栗偷偷用脚说话交換暗号下午翻墙入人民公园抽烟写诗流泪玩或用泥巴垒生日蛋糕看电影背后骂老师真他妈缺徳总留下琏上姸看的女生谈青春理想我还得和你攒钱买火车票进站台等那一伙那一伙谜行的人哭完了咱俩心潮起伏登上火车流浪去反正我的信任比我的家谱还出名我就是不能破坏我的习惯坚决接受你死亡的决定。(郭力家《彩子》)单独来看,空符语块组合得却有点儿不可思议,但联系全文,仔细考察,我们又可挖掘出相当丰富的内涵:“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女友因病而撒手人衰的残酷事实,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我”毫无思想准备,“我”变得脆弱而又固执,“我”的思维已完全混乱,往事的追忆和未来的臆想无序地组合在一起。这看似杂乱无章任意涂抹的语块,却再现了这种反常规反逻辑的思维状态,在怪诞之中,给人以醍醐灌顶的含蓄之美。(三)更能塑造鲜明的有血有肉的、栩栩如生的形象。在文本的叙述过程中,空符总是力图摆脱规则的、固定的标点符号的束缚,来绘声绘色地描绘各种人、事物、场景的非常规状态,活灵活现地反映各种具体对象,使“每个说及的事物都像写说者经历过似的,带有写说者的体验性,而且能够在看读者心里唤起一定的具体形象”(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使人有一种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如经其事、如见其人的真实感。在文本的叙述中,巧妙地运用空符,正是一种使语言具体化、形象化,给读者以美感的高超的创作手法。有人从地窝子里冒出来打着哈欠扭着担曲的腰肢准备吃饭去接班。(邓建永(荒原》)连串的动作通过不间断的叙述,把人物的懒散和生活的单调刻画得入木三分,空符的运用使得作品中的人物跃然纸上,仿佛触手可及。另外,空符的审美价值还体现在空符语块的结构形式上。在结构形式上,空符语块具有赏心悦目的视觉效果。空符不占位置,它可使行文简洁、干净利落。由于空符的“不着一墨”,闯入读者眼帘的、诉诸读者感官的语块仿佛是一条生生不息、绵延不断的符号流,一条无节奏的无序列的、变化多端的文字链读者欣赏空符语块就似在欣赏一幕流动的美丽绝伦的风空符是一种标点符号,它为我们提供了新颖的言语叙述方式,开阔了文本的叙述视野,有着独特的审美价值。郭沫若曾说“文无标点如无眉目”,切不可因空符“不着一墨”,而把它同郭老所说的‘无标点”等同起来,也不可把它排斥在标点符号之外否则空符将会被一棍子打死,文学作品中诸多的空符现象也将会被错误地当作病句错句来对待。空符运用是一种高超的创作技巧,其运用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化的过程。我们应下大力气研究空符使之规范化使之更完善运用更有规律,以更好地指导我们的创作实践使我们的文本叙述更艺术化,更高有审美价值。参考文献:[1]何在,小说的语言语调与情感情态[J.文艺评论,1989,(2):23-252]蒋有经模糊修辞浅说[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杜,191.0-123.[3]金汉新编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M].杭州:淅江大学出版社,1997.50-55Building of Invisible Symbol aesthetic value(Lingling Teachers'College, Yongzhou, 425006, China)Abstract: A noticeable language phenomenon, no punctuations, arises in contemporary nowels. Thisdoesn't mean there is no punctuation. A special punctuation, invisible symbol, is applied. In contrastthe other punctuations, it is invisible. The application of invisible symbol offers a new way of narratingstories,opens narrating vision, and possesses unique esthetic value. The application of invisible symbolis a kind of superb writing skill. We should study and standardize its uses, and make it to guide our cre-ating practice better.Keywords: invisible symbol the phase between invisible symbols; invisible; aesthetic judgment责任编辑:杨杰)(上接19页)[63]孟子梁惠王上[A].孟子[M][64]董仲舒,身之养重主义[A].春秋繁露[M][65]庞朴.忧乐国融—一中国的人文精神[J]二十一世纪,191,(6[66]庞朴.人文主义与中国文化[门.文史知识,1987,(1)Discussion on Traditional Chinese Humanist ThoughtsLI Zong-guiCulture Research Institute, Zhongsha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275, China)Abstract: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humanist thoughts contain indomitable spirit of moral- pursuit, theidea of hannony and neutral first, magnanimous attitude of cultural China, ideology of keeping the oldand creating the new, and advocating of moral and loyalty. These humanist thoughts gather the nationenhance people in spirit, direct value ideology and regulate behaviours. They affect the nations valueideology, stimulate and accept national cultural psychological activity, and propel the Chinese society andculture forwandKeywords: tradition; humanist thoughts; cultural spirit; age spirit赉任编辑:周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