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与科学的分与合

华*斜技大吞松圍社会科学版民主与科学的分与合何丹,中国矿业大学文法学院,江苏徐州22l116摘要:从历史上看科学与民主者有分有合,并不总是相容。就当今科学和民主实践发展的面貌来看,二者互为应当借鉴,即在科学中引入民主制度,在民主决策中重视认知公正。“认知公正”是这种互为借鉴的桥关键词:科学民主;强势民主;商谈民主;认知公正作者简介:何丹(1980-),女,湖北天门人,中国矿业大学文法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社会认识论。收稿期:2001220中图分类号:B0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7023(2010)05010404而修辞术的作用就在于使弱的论证变强;在柏、从智者到大科学拉图看来,对应真知识的只有一个逻格斯,真知识就是正确的信念加上逻格斯(泰阿泰德篇)。民主是人们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活柏拉图崇尚科学,贬抑民主:三种知识和三动,而科学是人们处理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的种人,不能有民主。柏拉图反对民主的理由可活动。前者关乎“行”,后者关乎“知”。乍看起以这样概括:民主不科学民主这种治国方式缺来科学与民主作为两种最为普遍的价值似乎乏认识论基础。可以并行不悖。但是,从历史上看,二者并不总这体现在柏拉图的知识论和国家论中。对是相容,而且,二者也从来不乏批评者。科学有于“相”,只有少数人可以看见。柏拉图将知识不同的面孔,而民主也有不同的形式。科学有从意见中区分开来,柏拉图认为智者传授的不可能是不民主的,而民主也有可能是不科学的。是知识,而是意见,他们是兜售(伪)知识的人。民主与科学的相容是启蒙运动的一个后果。而在柏拉图看来,只有绝对的,不动不变的东西才科学和民主的不相容,则要从智者和柏拉图谈是知识,即“ episteme”,(注:这个词的拉丁文对应词是“ scientia”,是“科学”的字源)。这就是1.智者与柏拉图:推崇民主v反对民主理念。辩证法是获得知识的方法,而非修辞术。在知识和民主的问题上,柏拉图和智者的柏拉图认为智者传授的东西是技术,即区别主要有三点:首先,在认知主体上,柏拉图echne否认人们之间平等的认知能力:以灵魂的能力柏拉图在《理想国》这篇对话中提出了规定人在社会中的地位:灵魂的三种能力(三种精英治国的理想,众所周知,柏拉图反对智种人)和人在社会中所对应的职责;智者认为者,他贬斥智者的修辞术同时也否定了修辞术政治才能是人人都可以学到的。其次,在认知得以滋长的雅典民主制在他看来修辞术妨碍内容上——知识是否可以传授,这一点与第一了对哲学智慧追求,而民主制妨碍了对社会公点密切相关。由于在柏拉图看来,真知识是由正的追求。这在当时确实是有根据的雅典民灵魂中的理性部分来把握的,由于灵魂有高下主生活中由于参与的广泛而引发的问题是后世之分所以,知识是不可以在三种人之间自由传主张民主的人们永远无法挥去的恐惧。特别是递;智者则持相反观点。再次,对于什么是知当人民的同意成为政治家手中的权力工具时。识,智者没有明显的知识论,一般认为,他们是连自由主义者穆勒也这样呼应柏拉图:“最明帮相对主义者,他们认为任何事物都有两个智的人是少数人”1。但是在这里,智者和柏相反的命题,每个命题都有两个相反的逻格斯,拉图的知识观却有种相互趋近的趋向。他们讨2010-12第x器第5期总第一○五期论的都是关于“善”的知识,即伦理和政治知的科学家群体“以。科学与民主的联姻成了识。在智者派看来,由于“人是万物的尺度”,一个谎言,有名无实本来科学的真理因为其…-所以知识没有统一的标准又由于感受和价值可重复性,普遍有效性而显得特别“民主”,任…--因人而异知识又是不可以在人和人之间传递何有理性的人都可以认识到,以及检测科学知的,私人的,相对的东西可教性不说没有,也要识。但是如今,专业化使得这成为不可能,科学大打折扣;在苏格拉底、柏拉图看来,知识是普已经是‘庭院深深’,躲在深沟壁垒中了。知识…遍的,因而是可教的。这正是《普罗泰戈拉篇》的增多反而证实了柏拉图2000多年前的洞见:中出现的情况。也许科学与民主相容的种子在人们因其拥有的知识不同而拥有不同的职责和这里就已经埋下了。权力。由此,有的论者如富勒,基切尔( Philip2.科学与民主的相容:启蒙的后果Kitcher)主张科学的民主化(后祥)。科学家所科学知识作为现代以来知识的典型代表,享有的这项权力应该带来相应义务。由于普通它的真理性具有平等、自由不可分的特点,是平人已经不具备审查专家知识的能力,专家不应等的主体间可以交流的知识——对于所有理性该继续被认作是真理的代言人,而应该被看作的个体,只要对他展示适当的证据和证明,他都提供某种服务的商人,如古代雅典的智者那样。会赞同某一真的知识主张。因此,只要是真的其次,大科学与权力的关系是如此地紧密知识,都不仅是普遍的,而且是可教的,可以传科学知识的辩护越来越依赖于技术手段,这意播的。这就是科学知识的民主意蕴。既然知识味着依赖政府和企业这样的政治、经济权力。不是所有人可以掌握的,那么专家治国论就失如果说当科学还不用花纳税人的钱的时候,科去了理智基础。柏拉图在知识所有者之间的划学家的“为科学而科学”的信条可以遵守,科学定的壁垒就被铲除了。启蒙运动之后,科学成的自治权,或说自由探索的要求也可以得到满为民主与真理的典范。科学知识是中立的,客足,科学的道德自律也不成为问题。但是现在观的,不管何时,不管在哪里,科学知识总是能科学需要投资,有时候是巨大的投资,科学必须够在人类的理性面前确证自己。在科学中没有为自己寻找资助人,或者是政府,或者是企业等级,理性面前人人平等,尊重自由探索。总科学研究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哪个理论会得到之,科学符合民主的基本要求:自由与平等。同较多的辩护,似乎取决于谁有钱,有资源去获得时,民主也符合科学基本预设。科学对人的设证据,谁更能得到资助1。科学中的自由探定之一是认为人类是经常犯错误的生物,因此索倒真的成了一个问题。准许挑战任何常设的信念,这个可错性是人类平等的基础,从而准许一种民主的统治形、民主与科学的复合:科学(专家知识)的式1m,民主化与民主认知化另一方面,有些启蒙思想家也以民主有助于找到真理的名义提倡民主。如卢梭和詹姆从柏拉图以来,西方哲学就有将理智之学斯·穆勒。卢梭在这样的基础上推荐民主民主看作比实践之学更为高贵的传统,这一点在亚寻找关于“公共意愿”和“共同的善”的真理;19里士多德那里得到了确定,直到康德,才将实践世纪功利主义者詹姆斯·穆勒倡导民主的根据之学置于比理论之学更高的位置。追求知识与在于它能发现关于“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二者本来就是一体的。的真理。此外还有用概率论为民主原则科学和民主实践的发展渐渐突破了知识论和辩护的尝试,如孔多塞投票定则,这也是当前决政治哲学之间的界限,发生了二者互为借鉴的策理论和民主理论讨论的热点问题之一。情况。3.科学与氏主的再次分离:大科学1.科学民主化随着科学的发展,科学作为民主的典范逐科学民主化在当代的实践有“公众理解科渐变得有名无实。首先,随着科学学科划分的学”,“共识会议”等。“公众理解科学”始于英精细,专家成了人们不得不依赖的认知权威。国皇家学会1985年发表的一份报告“公众理解有权评价相互竞争的科学主张的人只能是特定科学”( 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这份华*斜技大私社会科学版一报告提出了著名的“缺失模型”( Deficit Mod-价可能非常昂贵。如果公民们没有足够的信el),这个模型的中心论点是:公众需要理解科息职业政治家们就很容易操纵“公意”。当然学,因为他们缺乏对科学的应有的理解随着公在同等条件下,商谈的认识论价值在于提高信众对科学理解的增多,他们就会越支持科学。息和论证的质量。而兰喀斯特大学的一群学者则反对这种做法,商谈民主是对传统的民主理论的发展,对他们认为科学是纠缠于诸多价值和社会权力之民主决策过程和结果的合法性提出了新的认识中的东西,公众不信任科学是因为他们不得不论上的要求。简言之,决策不仅是程序地公正这么认为。的,而且要认知地公正。当然,认知公正往往要冷战结束后在科学中引人了参与民主,即由一定的程序和制度来保证。商谈民主不满多让非专家参与到科学决策的制定中。包括立数投票的武断性,必然致力于提出更为合理的法游说拨款协调和全民投票等。例子如美民主决策程序。哈贝马斯就看重商谈民主模式国国家卫生所高端咨询委员会中有非行内人士的程序性特征∞。从程序公正的视角看,对的参与,以及丹麦的“共识会议”( consensus一般的集体决策过程的程序设计的指导价值,conference)允许市民参与具体的科学论题的调“不偏私”,“互惠”,“全面”,“普遍性”,“平等查研究。地考虑各方的利益”等,具有普遍的适用但是这里的问题是参与民主会不会带来好性:。的科技政策。正如政治理论家对广泛参与民主民主和科学的复合的另一个运动是强势民的不信任,公众广泛参与科学决策也有同样的主( strong democracy),它的倡导者是美国人巴风险,即“民众的暴政”(柏克语)或“多数人的伯。巴伯所倡导的政治认识论是一种与经典的暴政”(约翰·穆勒语穆勒在他的《论自由》中认识论不同的认识论。他破除了经典的认识论提醒人们,民主可能会威胁自由)。有的研究的原子式的确定性的窠臼。虽然巴伯仅仅在者指出:“及早地公开科学研究如果招致过多政治理论与实践领域倡导这种认识论,但是明批评,可能扼杀科学在某一方面可能实现的突眼人看得出来这种认识论与上个世纪80年代破和创见以来认识论向社会认识论的转向异曲同工。像科学这样的事业,似乎本来就应该是从社会认识论的视角来看,经典认识论正群社会精英的活动科学家是社会精英的典型。是把人从集体中孤立出来,把认知过程从其他但是既然科学要花掉大量的钱,科学研究受社社会实践中孤立出来的一种理论尝试。这种理会权力的摆布的情形就不可避免了。有的论论提出的认识论理论必然是理想化模型,而没者,如基切尔( Philip Kitcher),认为科学要民主有考虑到认知中的公正问题。化,并不是要将科学决策交给大众来投票,而是巴伯认为以前的自由主义民主是一种“弱要让那些影响科学决策的权力处于均衡状态。势民主”,是人和人之间互相防范和恐惧的产2.民主的认知化:作为认知过程的商谈民物。人们并不是以“公民”的身份去实践民主,而是以奴隶或动物的姿态去为自己争得公民身商谈民主( Deliberative democracy,又译“协份。在自由主义民主的预设中,人们就是自利商民主”或“会商民主”)将民主决策的合法性的理性动物。巴伯认为这是一种弱势的,消极归于公民之间的公共商谈,而反对多数投票这的民主。他认为以往的自由主义民主依赖于种民主制度。商谈民主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它种笛卡尔式的认识论即原子式的个人以及不对民主的认知价值的强调,倡导者们认为商谈现实的原初状态预设。这是一种牛顿式的政治民主更能够得出道德上正确的结果。商谈民主哲学,一种执著于确定性、个体性的认识论,因过程不仅是一个建立权力的过程,更重要的是此是还原论的唯我论的3。一个认知过程。只有得到更为正确的结果,才巴伯认为自由主义民主理论失败的一个根能体现人们的自由和自治。但是在现代社会,源正在于主客体相分离的真理观。“将现实的公共话题往往非常复杂,要满足商谈的前提条政治从其逻辑起点中分离出来的问题是使自由件可能非常困难,公民们要获得足够的信息代主义民主的认识论朝向一种具有哲学二元论的1062010第24卷第5期.一.-特点……在每种状态中知识与政治是相互对立学和民主在当代互为借鉴的事实打破了传统的……的两极。一且知行关系被撕裂开并被赋予差不学科划分一科学追求确定性的知识,而民主…-多相反的意义的时候,那么行就不可避免地依处理变动不居的人事。附于知,…思先于在”。这意味着经典的主客体相分离,以及个体…强势民主正是一种处于不确定性中的民与集体相分离的真理观的不足。商谈民主理论主,“政治产生于不存在哲学的地方”,并不所主张的“真理不能脱离程序”,以及强势民主…-奢望达到某种确定性或共识:“在共识停止的理论对政治知识的不确定性的强调是意味深长地方政治就开始了。没有什么确定的原的。我们愿意相信,在当代的复杂的知识生产则可以解决政治问题,“不论是柏拉图的真知场景,这种知识观是具有可推广性的。不仅政识还是康德的绝对命令或罗尔斯的正义原则,治知识,而且科学知识,都是依赖于其生产场景或者是自然法,或者是“基于自然主义的绝对和辩护场景的。权力论”(霍布斯或诺齐克的观点)”。在政另一方面,民主决策不应该仅仅是一个决治中,如果存在真理也是一种“在经验过程中策过程,也应该是一个获得关于共同利益和共形成的真理”。在政治中,公民是一个能作出同理想的认知过程,民主过程不再是人们之间负责任的合理选择的人。强势民主的合法的分歧不能解决之后无奈的多数投票,而是真性在于持续的讨论:将个人的价值转化为某种正依据理性的自治。受公共关注,使之具有共同性的价值。强势民科学借鉴民主(哲学认识论借鉴政治认识主所促成的公共行为的正当性在于“参与分享论)就会产生认知公正的问题,民主借鉴科学的公民的能动的同意,这些公民通过对他人价也会产生认知公正的问题。因此,“认知公正”值的认同和移情的过程高有想象力地将他们是考察当前民主理论和知识理论的一个很好的自己的各种价值重构为公共规范”9。视角。强势民主面对的一个批评是摒弃哲学确定性原则的指导,政治会不会成为暴民政治。参考文獻:强势民主的回答是哲学不能解决的问题行动[1]安东尼·阿伯拉斯特:《民主),孙荣飞等译,长春:吉却可以解决。“哲学要么是怀疑的要么是教条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的,而公共行动将永远既是竞争性的(植根于[2] Steve Fuller, James H. Collier.(2004). Philosophy,冲突),又是具有重要后果的(确定的,无情的Rhetoric and the End of Knowledge, 2nd ed. Lawrence后果)”。公共讨论,公共参与和公民身份的持Erlbaum Associates. Inc. Publishers续开放的互动是强势民主的制度设计。(见强3] rousseau,1762, The Social Contract,Ml123, Essay势民主,第七章之后)。这种观点倒转了自亚on Govemment. Reprinted as Mill, James: Political里士多德以来,将理论之学置于实践之学之上Writings, ed. Terence Ball. Cambridge Cambridge Uni-的观点将实践学置于理论学之上,用“行”来为“知”辩护。这提示我们,不应该用“确定性”[4IMmanuel Wallerstein. "The Structures of Knowledge or来要求民主,而应该以“不确定性”的视角来看How Many Ways May We Know? In Boaventura de待科学。正所如巴伯所说:“强势民主派更趋Sousa Santos( 2007)ed. Cognitive justice in a globle向于康德而不是柏拉图主义。政治认为那种那world. Rowman and Littlefield publishers, Inc.种源自不能使我们解脱出来的纯粹理性的自由[5]Kleinman, D. in Science, Technology, and Democracy不适应于我们。创造性、重新审视的能力与通(ed. Kleinman, D )139-165(SUNY, Albany, NewYork 2000过移情进行体察的能力变成了有效的政治认识6]朱晓庆:《公众理解科学以及公众理解研究》,载《科论的优点”聊。学技术与辩证法》2005年第5期结论民主不仅仅是一个处理变动不居的[7 habermas,J.[199 in german]. Between Facts and人事”的实践活动,也是获得关于“人事”的知识的过程。同样,科学不仅仅寻求确定的知识Democracy, trans. W. Rehg. Cambridge Polity Press的活动,也是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活动。科107华中技大荸私社会科学版EHU KEXLEBAN[8] Stefan Rummen:“ Democratic Deliberation as the Open[9](美)本杰明·巴伯:《强势民主》,彭斌译长春:吉林Ended Construction of Justice". Ratio Juris. Vol. 20 No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The Departure and Reunion of Science and DemocracyHE Dan( School of Politia and Lase, China University of Mining and Technology, Xuzhou 221116, China)Abstract Science and democracy are not always compatible with each other. They depart and reunionver time.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odays scientific and democratic practice, they should leam from each other. It means to introduce democracy into Science and emphasize cognitive justice in democratic decision-mak-ing."Epistemic justice is the connecting pointKey words: science; democracy; deliberative democracy; strong democracy epistemic justice责任编辑吴兰丽(上接第5页)参考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1]苗力田编《亚里士多德选集·伦理学卷),北京:中国[3]《蔡元培全集》第2卷,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人民大学出版社199年版[4](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北京:商[2](英)西季威克:《伦理学方法》,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务印书馆2003年版Identification on Characteristics and Ways of EthicsHAN Dong-ping(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HUST, Wuhan 430074, China)Abstract: Influenced by scientism, many ethicists are willing to call ethics as a science. However, eth-ics has never been a pure science. With its analysis of moral questions'characteristics, ethics appears as abranch of philosophy, which is primal in philosophy, and supplemented by science. So philosophical approachd scientifich are both useful in research of ethics. They are tool for question solution and both existin ethic researches as moral philosophy, normative ethics, meta-ethics, descriptive ethics, department ethics,moral culturology and ethical historiographyKey words: ethics; science; philosophy责任编辑吴兰丽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