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学科与设计辨析

Vo1.5 No.5 2011 DESIGN RESEARCH设计艺术研究| 1504|设计学科与设计辨析On Design Discipline and Design邱景源Qiu Jingyuan华南师范大学,广州510631 (South China Normnal University , 510631 Guangzhou)摘要:科技进步促使现代设计产生并不断发展变化。科学对设计的发展提供支持，产生影响，并渗透于设计之中。设计也曾一-度“科学化”,将科学方法引入设计,掀起“设计方法论”运动，试图建立一门“设计科学”。但设计终究不同于科学。经过对“科学的设计”、“设计科学”、“设计的科学” 和“设计学科”几个概念的辨析，我们更清晰地认识到，由于设计实践的独特性，设计应具有自己的知性文化，设计学科应具有自己的研究方式和研究领域。关键词:设计:科学设计:设计学科the development of design and once even“scientised" design. It assimilated scientifc methods, set off the "design methods movement" andtried to build a discipline of design. Nevertheless, design is different from science. After examining the concepts such as“Scientific Design",“Design Science",“Science of Design", "Design as a Discipline", we recognize more clearly that, due to the characteritics of designpratice, design should have its own itellctual culture, and the design discipline should have its own research methodology and field.Key words: Design; Design Science; Design Discipline一、引言种思维和实践活动，着眼于人机接触的界面,充分利用新的科技条件，让科技创新的成果与人回顾现代设计历史，我们会发现设计与科学类最新的审美和文化观念结合,以更有效、更舒适、一直纠缠在- -起， 设计的产生和发展都离不开科更美的方式作用于人类生活。德国著名设计理论学技术的发展。科学对设计的发展提供支持、产家，前乌尔姆设计学校的助理教授Gui Bonsiepe生影响，并渗透于设计之中，但设计终究不同于认为，在人类社会创新成果的产生和实现过程中，科学，有其自身的独特性。因此，对设计与科学科学、技术、设计是联系在一起的，在整个人类.的关系，进行一下梳理和辨析，将会使我们对设革新链条中，设计居于最后一链，是科学和技术计和设计学科的认识和理解更加清晰。革新实现和应用于社会的途径。"1 因此，一方面，科技的创新成果直接影响和促进着设计的发展;二、设计与科学技术发展另.-方面，科技进步对人类社会生活的影响要通科学是一种思想观念和知识系统，着眼于知过设计才能更好地体现出来。识、思想的创新，追求可验证的真理;技术是研技术是人类造物的能力和知识，作为一种活究改变现实的实践方法，着眼于应用性，可表现动和技能，融合在社会生产过程之中，表现为对为知识、应用能力和人造工具;而设计是人类的于生产I具和成果的制作。在机器工业革命以前，中国煤化工-中图分类号: J0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2095 -0705 (2011) 05 0019-05收稿日期:MHCNMHG作者简介:邱景源系华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讲师。20设计艺术研究DESIGN RESEARCH Vol. 5 No.5 2011技术主要表现为手工劳动者的技艺，之后，机器装容器。新型塑料多样化的鲜明色彩和成型工艺代替了手工劳动者。现代技术的发展中， 与科学上的灵活性，更适宜设计的个性发挥和产品造型的结合，形成了新的科学技术。与科学结合，成符号的灵活运用。为现代技术的根本特征之一一，建立在科学理论基计算机的发明和应用，使设计的表达和制作础之上的技术更容易产生革命性突破和推动产业过程发生了深刻的变革。工业革命后的机器化大革命。科学同样得益于技术的发展，亦向着科学生产让设计与生产分离，而在计算机的帮助下,技术化的方向发展。只有科学技术化，才能使科.设计、生产与使用(虚拟)又实现了某种程度的学更具体、更实用。科学技术对社会和人类生活.结合，设计师可以直接了解他的设计品效果究竟的贡献和影响是通过产品的设计和生产实现的。如何。因而，计算机辅助设计更关注使用者对设在产品中物化着不同时代不同科学、技术的成就计产品的感受，设计师着重在消费者的感觉系统和特点。而非产品的物质系统，设计的最终目标，并不是现代设计的产生和发展与科技进步紧密地联具体设计品，而是一种人机界面，一种使用效果。系在-起。1785年英国人瓦特改良蒸汽机，蒸汽由于计算机技术的高度发达，现代设计观念已从机被应用于纺织业、机械制造、采矿、冶炼等各有形的物质领域扩展到了无形的程序和观念领域。领域，形成了机器化大生产模式。机器大生产导.致了设计与制造的分工和标准化批量产品的出现。三、设计发展的科学化倾向工业生产的分工使产品的设计与生产过程分开，设计史.上的科学化，可以追溯到20世纪前期在直接生产中消除了手工艺所能产生的各种审美的现代设计运动。20 世纪20年代早期，现代抽因素。随着产品科技内涵的不断增加，产品的结象艺术的开拓者，并对包豪斯设计学院和现代设构和工艺过程不断复杂化因此,没有专门的设计，计运动产生重要影响的凡●杜斯伯格(Theo van产品是无法进行批量生产的，于是产品设计成了Doesburg)，发表他对艺术和设计中的时代精神技术开发向生产转化的中间环节。18 世纪，建筑的看法时认为，那个时代容不下任何在艺术、科师首先从“建筑公会”中分离出来，使建筑设计学、技术等方面的主观推测，为了制造新的物品，成为高水平的智力活动。随后，产品设计也从制需要一种方法，需要一种客观体系。 稍晚- - 点，造业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的设计行业。建筑师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 把房子描科学技术进步带来新材料的运用，-种新材述为一种客观地设计出来的 “生活机器”，具有料的诞生往往给设计造成巨大影响，例如轧钢、满足各种生活需要的功能，使用起来方便快捷“一轻金属、镀铬、塑料、胶合板等。各种优质钢材所住宅就像一辆汽车，要像公共汽车或者船舱-和轻金属被应用于设计，建筑业也采用标准预制样来考虑和布置，对住宅和实际需要可以搞得很单元构件(如1851年“水晶宫”博览会展厅，明确......必须把住宅当作一架居住的机器或者工1889年艾菲尔铁塔的设计)，表明钢铁已由传统具(实际需要和造价决定的)”(2]。纵观大多数的辅助材料变成了造型主角。钢筋混凝土的发明现代设计运动和设计理论，都有一种明显的基于成为高层建筑的基础，高楼林立的大城市的涌现科学的观念，以客观和理性来设计和制造产品的正是现代设计的突出表现。20世纪初，美国人发趋向。明了酚醛塑料，并用易变的高分子树脂状物质制这种设计的科学化趋向，在20世纪60年造出阻燃的醋酸纤维、可以自由着色的尿素树脂代的“设计方法运动”中又再--次突出地表现出等。这种复合型的人工材料易于成型和脱模，I来。1962 年9月在伦敦举行的设计方法会议，成本低廉,因此很快在设计中应用开来,如电话机、是公认的中国煤化工生这个新的设电吹风、家具、办公用品、机器零件以及各种包计方法论运YHCNMH响于将设计过Vo1.5 No.5 2011 DESIGN RESEARCH设计艺术研究| 21程建立在客观和理性的基础之上。事实上，20世Design)和《设计管理期刊》(Journal of纪60年代设计方法论的产生，源于二战中把一些Design Management) ，1993 年的《设计语言》.新的、科学的和计算机的方法应用于解决战时面(Languages of Design) 和1997年的《设计期刊》临的新的、紧迫的问题。在应用过程中，人们发(Design Journal) 等。展出操作研究、管理和决策制定技术等。20 世纪尽管设计方法论者都有着明显的科学化倾向60年代，被激进的科技主义者巴克明斯特●富勒或偏见，但他们从很早开始就注意把设计和科学(Buckminster Fuller) 称之为“设计科学年代”。区分开来。亚历山大认为，科学家是努力去确认他倡导用基于科学、技术和理性主义的“设计科已经存在的构造部件，设计师是努力去塑造新的学革命”来解决靠政治和经济无法解决的人类和构造部件。格雷戈里(S. Gregory) 认为，科学环境问题。这个设计科学时代的高潮，表现为赫方法是一种“问题一解决”模式的行为，用于发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 创立的“人工科学”现已存在物的性质，而设计方法是-一种用 于发明和他直接要求在大学中发展一门“设计科学”课程,还不存在事物的行为模式。科学方法是分析的，教授可以分析、可以规划的设计过程。设计方法是建构的。西蒙认为，自然科学是关注然而，20 世纪70年代设计界却出现了一个事物本来的样子，而设计关注的是事物应该有的对设计方法论的反拨，拒绝它所强调的标准，样子。突出地表现在-些最初倡导方法论运动的先锋，者身上。最初提出和倡导建筑设计和规划中理四、设计学科与科学性方法的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Christopher为了进一步澄清设计与科学的关系与区别，Alexander)，现在却要把自己和这个领域分离开进一步认清设计学科的独特性，有几个概念我们来，认为所谓的“设计方法”对于设计根本没有应该做一下辨析, 即“科学的设计”、“设计科学”、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呼吁大家不要再读这些文“设计的科学”和“设计学科”。字，要忘了它所有的一切。另外- -个设计方法论1.科学的设计运动的先锋，克里斯托弗●琼斯(Christopher科学的设计，是指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充Jones)到20世纪70年代，开始反对设计方法，分利用科学知识与规律的现代设计。不同于原始说自己不喜欢那种机器式语言，那种行动主义，的，仅凭经验和直觉的手工艺设计。工业革命以后，那种持续地想把人的整个生活都装进一个逻辑框现代工业生产已经成为非常复杂的过程，充分利子的企图。亚历山大和琼斯的思想转变与20世纪用科技创新成果的工业设计成为必要的独立环节。60年代社会和文化运动的高潮(校园革命、激进现代工业设计的复杂性，决定了设计过程中科学的政治运动、新自由人本主义和对传统价值的拒技术支撑的必要性，而且科技创新的成果，也不绝)有关，但所谓“科学的”方法在日常设计实断需要通过设计和生产出来的产品，影响和改善践应用中的成功实例很少,应该是更主要的原因。人类的生活。因此，现代设计的发展与科技进步不过，设计发方法论依然继续强劲地发展息息相关,这一- 点本文的第一部分 已经做了论述。着，主要表现在20世纪80年代一-批新出现的工这种设计对科学的采纳，是将设计建立在科程设计方法论著、设计理论和设计方法的学术刊学知识的基础之上，而设计通过实践中对科学知物。其中学术刊物有: 1979 年的《设计研究》识的应用，让“科学形象化”。不过，科学的设(Design Studies) ，1984年的《设计议题》计并不会成为科学的“传声筒”，它在利用科学(Design Issues) ，1989 年的《工程设计研究》知识和规律的同时，还要结合建立在个人经验与(Research in Engineering Design) ，1990 年时代文化基础中国煤化工因此，科的《工程设计期刊》(Journal of Engineering学的设计就是| YHCN M H Gc在现代科22| 设计艺术研究DESIGN RESEARCH Vol.5 No.5 2011学知识基础之上，同时利用理性和直觉混合的设计活动本身是- -种非科学或异科学的活动。计方法。在这里，“科学的设计” 其实并不是-3.设计的科学个可争议的概念，而是一种现代设计实践的现实设计的科学，是指专门研究设计的科学，也反映。就是把设计作为其研究对象的- -门科学，可以叫2.设计科学做设计学。格兰特同时也认为，对设计活动的研设计科学，是指按照科学的实证和推理的方究可以是一种科学活动。也就是说，设计作为-式研究设计，也就是把设计作为一门科学。“设种活动，可以是科学调查研究的对象。计科学”这个术语应该是被巴克明斯特.富勒.对于“设计科学”和“设计的科学”两个概(Buckminster Fuller) 最先使用，后被格雷戈念之间好像有些纠缠和混淆，一门“ 设计的科学”里于1965年的“设计方法”讨论会上采用的。为的发展，可能会导致将设计作为科学，发展出一了发展出一门设计科学，他们试图把设计方法(-一门“设计科学”。设计的科学是对设计的研究(包种逻辑连贯、推理严密的方法)像“科学方法”括设计方法论的研究)是研究设计的原则、实践那样明确固定下来。这其实是设计方法论运动极和程序，包括对设计师怎样工作和思维的研究，端化的一-种表现。另外，设计构造I坊(Workshop为设计过程建立适当的结构框架,新的设计方法、Design Konstruction) (WDK) 的创立者胡布卡技术和程序的发展和应用，对设计知识的性质和(Hubka)和艾德(Eder)也把发展“设计科学”范围的反思，并将反思应用于解决设计问题。设作为他们的目标。还有一些主要的关于工程设计计的科学主要是通过科学调查(如系统化、实证)的国际讨论会(ICED) ，也着力于发展“设计科的方法努力改善我们对设计的理解。因此，设计学”，而且成立了“设计科学国际学会”。汉森(F.的科学永远不可能代替设计本身，或将设计变为Hansen)把设计科学的目标表述为，认识设计和科学。设计的科学是科学的一一个门类, 是研究设计，设计活动的规律，并发展设计规则。这种观点似并为设计提供知识的支撑。乎把设计科学简单化为一种“系统化设计”，一国内一部分设计学著作或设计概论著作，应种系统化组织的设计过程。而胡布卡和艾德认为，该就是属于设计的科学范围之内。它是用系统和设计科学由与设计领域逻辑相关的知识集合体( -一逻辑 分析的方法来研究设计活动，不是设计本身,个体系)构成，包括-些技术知识和设计方法论也不是应有的设计学科。的概念。设计科学致力于设计体系中常规现象的4.设计学科制约和分类问题，以及设计过程中的问题，还致设计学科，是针对于设计独特的实践和知识力于从自然科学应用知识上获取适合的信息来支进行反思和研究的学科。它不同于设计科学或设持设计师的工作。这个定义超出了“科学的设计”，计的科学，也不同于设计实践活动，而是对设计包括设计过程中的系统知识和方法论，同样包括实践活动的反思。由于设计实践活动横跨科学与设计人造产品中的科学技术支撑。艺术、理性与直觉、推理与想象的独特性，决定因此，设计科学是设计在-一个理性的、有组了设计学科应该具有的独特性。正因其独特性和织性和整体系统性方向的发展，不仅仅是利用人复杂性，设计学科至今，仍然是人们不断研究和工制造的科学知识，而是某种程度上把设计本身探讨的不尽领域。作为-种科学活动。这确定无疑是一个有争议的尽管《人工科学》(The Sciences of the概念和理论，遭到很多设计师和设计理论家的质Artificial)具有实证主义和科技理性主义的基疑。就像格兰特(D. Grant) 的观点:大多数设础，西蒙的确提出“设计的科学”能够为跨越艺计方法论者和设计师的观点都认为设计行为本身术、 科学和中国煤化工奠定一一个根不是也永远不能是一个科学活动。也就是说，设本的共同基! YHCN M H G音乐耳朵，Vo1.5 No.5 2011 DESIGN RESEARCH 设计艺术研究| 2:音乐家有没有音乐知识，反而没有多少工程师和走的弯路，加速传承与创新。作曲家能围绕双方的专业内容进行交谈并且都感到有收获。我认为，他们可以就设计问题进行这种互益的交谈，可以从头认识他们都在从事的创参考文献造性活动的过程，可以开始分享各自在创造性的、. [1]Gui Bonsiepe. The chain of Innovation .专业性的设计过程中取得的经验。”[3) 西蒙认为，Sci ence'Technology.Design[J]. Design我们应该打破多种文化、领域和学科的界限，对Issuse, 1995, 11(03): 33-36.设计的研究可能会成为一种适用于所有建设人类[2]勒.柯布西耶.走向新建筑[M].陈志华，译.天世界的创造活动的跨学科研究。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 196世界著名“反思性教学"的倡导者唐纳德●舍[3]H.A.西蒙●人工科学[M].武夷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52.恩(Donald Schon) ，明确地质疑大多数“设计科学”运动的实证主义信条，而是提供一种建构主义的模式。他批评西蒙的“设计的科学”是基[.上接第18页]于解决规范形式的问题的，而设计、技术等专业实践中，要面对和处理“混乱的、不确定的形势”。相关的社 会文化问题也会逐步显现，在这- -过程舍恩建议去探寻“- 一种对含蓄的艺术性、直觉性中信息设计的方向也会逐渐明朗、细...我们实践过程的认识论”，而实践者可以将其运用于将拭目以待。“不确定、不稳定、独特和存在价值冲突的形势”,这也就是他所谓的“反思性实践”。注释①有关”信息设计”的理解，也可参见清华大学五、结论.美术学院信息艺术设计系的学科概要。http://综上所述，设计作为一个学科，意味着设计www. tsinghua. edu. cn/ publish/ ad/2855/index. html.在自己严格意义的领域中研究着自己的语汇。它可能是一种建立在设计的反思性实践上的，跨越艺术和科学、直觉与理性、确定与非确定的设计参考文献.的学科。这个学科致力于研究设计师在设计实践[1]赵立威，方国伟.让云触手可及[M].北京:电中的独特意识和能力。跟从着舍恩等人，很多设子工业出版社，2010: 3, 封底文字.计界的研究者已经认识到设计实践实际上的确有[2]林丽鹂，张意轩。云计算“热”建设要“冷”着自己突出和适当的知性文化，而且必须避免让思考[N].人民日报“经济聚焦”，2011-05-20我们的设计研究被从无论是科学还是艺术引进的(10)不同的文化所淹没。建立设计学科，就应该是建[3]赵明。郎咸平: 6+1让中国吃了大亏[N].中国立起设计领域中自己独特的、严密的知性文化。经济时报, 2009-06-16 (02)造物的价值在于创新，通过情感、文化和设[4]刘吉,金吾伦.千年警醒:信息化与知识经济计来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并改善人们的生活环;中译本序言[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境。文化具有延续性、传承性，设计文化也总是1998:1.在不断适应环境，吐故纳新，淘汰落后成分，吸[5]韩栩.动画场景设计:虚拟情境的空间构造[M].收先进因子，遵循着文化的积累、传播和变革规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2-8.律，自发演进与成长。设计文化是一种扬弃 的行为，[6]詹秦川，中国煤化工在产品设计它可以避免产品文化在自发演进和成长过程中所中的作用YHCNMHG :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