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病”在何处

◎科技CH| NA SOCIAL WORK◎中华人作Ceremony=tInterntion美籍华商神经生物学家蒲慕明(左)1999年起出任中科院上海神经科学研究所的首任所长。他是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同时也是中科院60年历史上第一位外籍所长。图为2006年3月24日,国务委员陈至立向他颁发中国国际科学技术合作奖中国科学“病”在何处徐治国中国科学的核心病症态度和创新精神是中国目前科学文化水平的没有什么产出的实验室。另的核心问题,这需要科学家努力改变方面,我从未听说过任何一个有产出“中国学术界缺乏严谨的态度和创自己的科研态度和学术界的“传统”。的科学家(根据国际标准而定义)在中新精神是中国目前科学文化的核心问题,只是简单地把所有问题都怪罪到经费国没有得到很好的资助。与此相反,这需要科学家努力改变自己的科研态度的申请体制和通过“拉关系”来主导我知道很多水平相当的科学家在美国和学术界的‘传统’。”分配的现象,这是一种短视而且有偏却没有得到资助。让我们一起环顾见的看法。下目前在中国所有的科研单位里成功记者:关于中国科研休制,特别是记者:目前中国经费申请体制是否的年轻科学家(特别是那些新当选的经费分配的现状,您持怎样的观点?存在不公正?“拉关系”对中国科学家中科院院士),不管是国内成长的还蒲慕明:基于我过去十多年在中的生存是否是必需的?是从海外回来的,他们的成功难道都国科研机构工作的经验,他们把中国蒲慕明:首先,圈内的每个人都是靠他们与一些重要科学家或官员目前的科研体制文化归结为“浪费资同意:虽然近几年有关经费分配的改“拉关系”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源、腐蚀精神、阻碍创新”3句话,进工作一直在进行,但是速度缓慢,在中国,现在经费分配最大的问这是以偏赅全的失实说法。在当前科需进一步完善。题是那些所谓精英实验室得到的经技界的许多领域,中国正在进行很多我们确实存在大量的资源被I L1中国煤化工科研机构或知名高质量的、有创新性的科研工作。虽的情况:太多的资源投给少数几到的经费之间的CNM然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但是我们应英实验室,太多的昂贵的高端仪器个问题,应把对该注意的是,中国学术界缺乏严谨的有被很好地使用;太多的资源注入低些大项目的资助转变为以资助许多乃会工作2011.5(下)CHINA SOCIAL WORK O◎和技◎科学家自由探索为主的基础研究的小项目(类似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项目)。经费资助中最常见的浪费现我注意到有很多已经得到非常好资助的年轻科象是有些成功的科学家对资源的贪得无厌,对这些少数精英实验室大学家并不满意,因为其他不怎么样’的科学家获幅度地增强支持力度,其边际效应肯得了更好的资助。很多科学家非常清晰地知道什么定是不明显的,而这些资源更应该分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是就是‘不能’说正确的话、配给那些有潜力(虽然还没有出成果)的实验室。做正确的事。大”与“小”的权衝与西方发达国家不同,中国的主想要在那些具体目标尚不清晰、研究要问题是,各领域高水平的实睑室数范式和实验方法仍需要发展、发现仍科学家当自律量非常有限。大量資源只能是被倾注到不可预测的科学前沿问题上取得真正“除非科学家自己在参与制订项目非常少的高水平的实验室,结果显而易的进展,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许多小型指南及项目评审过程中能够严于律己,见,投入与产出完全不成比例。”实验室,由导师与少数学生和工作人否则任何经费分配体制都无法运行好”员共同尝试不同的、可能有些冒险性记者:那您认为,“973”、“863”的方法去解决问题。“973”和“863记者:您认为应如何更好地制订大及其他“专项”等大项目是浪费資源吗?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如需要更好项目指南以及组织和管理大项目?蒲慕明:自上而下地组织以国家地控制项目的参与者,以确保研究队蒲慕明:对于制订组织大项目的重大需求为目标的研究项目,不仅是伍的质量;项目的审查、延续应该有指南,目前国家科技部、基金委等相中国,也是当今世界的趋势。与西方更严格的监管;项目中各课题之间的关机构主要是依靠相关领域的领军科发达国家不同,中国的主要问题是交流、合作亟待增强学家,通常是院士及其他资深的科学各领域高水平的实验室数量非常有记者:大项目运行成功的关键是什家。鉴于各个研究领域中有经验、有限。大量资源只能是被倾注到非常少成就的科学家的匮乏,现在的做法是的高水平的实验室,结果显而易见,蒲慕明:要使这些大项目运行成合理的。这些科学家制订的指南是否投入与产出完全不成比例。众所周知我想强调的是:关键在于是否能会有利于他们自己或者个人青睐的实的几个在研大项目(特别是在应用生物够真正合作。我感到中国科学家,特验室,这完全取决于这些科学家们的医学领域),在财政年度快结束时从上别是生物学家在建立真正合作这方面自律和道德,这是任何经费分配体制而下地匆忙启动,浪费了资源,效果还需要提高。科研合作并不只是实要运行好的最基本要求。除了这些领很差。之所以会发生这种现象,主要验材料、技术的交换,而是需要大域内公认的领军科学家外,还有谁可是一些领导人在尚未建立一个严格的家在一起,对解决共同关心的科学问以起草这些指南呢?那些在中国尚未公平的资助体系,尚未培养出足够的题进行智慧交融,以期产生火花。这积累足够经验、还未在国内有成就的高素质的科研人员的前提下,心急地包括一起设计实验、发展新的技术新海归吗?认为靠巨额投资就可以快速地、大幅和方法,以及在解析新发现时,认我发现生命科学领域大项目的指度地提高中国的科技发展。真、严谨地交换学术意见,而把名誉、南通常都非常好。这些指南都是领军关于自上而下的以国家重大需求文章排名的先后次序等都扔在一旁。科学家经过广泛的、深思熟虑的讨论为目标的“大科学”和自下而上的科事实上,中国绝大多数的实验室与国的。最近生命科学的大项目“蛋白质学家自主探索为主的“小科学”的利际同行相比没有什么竞争力。如果想科学”将在未来十年稳定资助大量的弊,几年前我曾发表过看法。简单来要在国际同行中具有领先地位,最好生物学家,研究蛋白质和蛋白质复合说,我认为当目标非常明确,而且根的方法就是与其他科研人员建立独物的结构和功能。据这个领域的发展,专家们普遍认为特、有成效的合作关系。有了足够的在大项目的执行和评审过程中,技术上是可行的时候,组织大项目是经费和有效的机制来促进实验室之有利于科技发展的。最好的例子如人间的真正合作,这些大项目应该能TH中国煤化工女方案,包括类基因组测序、建设粒子加速器,以够实现预期的高目标,至少不亚于CNMH制度。之所以及一些需要大量科技人员共同合作才半个世纪前中国生化学家合成胰岛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能完成的新技术开发的项目等。然而,素的目标因为部分参加这些项目评审的科学家勹2011.5(下)中国社会工作3CH| NA SOC| AL WORK◎缺乏自律而造成的。我不知道过去有誉时,中国科学家站起来捍卫真理的第二,对于回国工作,“千人计划多少这些大项目的评审专家在参加道德标准和勇气哪里去了?入选者经常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如审会之前,认真看了这些项目的申请除非我们的科学家自己在参与评他可以马上领导很多国内科研人员着书和进展报告等,并且会前就认真起审过程中能够严于律己,否则任何经手研究他们喜欢的科学问题,并将得草好了评审意见(还记得陈进汉芯费分配体制都无法运行好。到政府部门的长期稳定支持。而现实片造假事件吗)。事实上,现在评审评审中的保密非常重要,这项工情况并非如此,与国内科研人员有效私下惯用的操作方法是,被评者事作没做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科学家自地合作需要长时间的培育才能得以实先起草评审意见供专家修改,而评审己缺乏自律(包括很多新海归),他现,而持续不断的经费支持有赖于在专家一般只是简单地很快地修改一些们对于我们现在名存实亡的保密制度中国的科研产出语句而已。如果我们科学家自己不认有相当大的责任。如果我们想要使经第三,“千人计划”应该强调质量,真、严谨地做好评审工作,那国家相费分配制度运行良好,我们必须停止而不是数量。这种以“数”为导向的关部门又怎能控制这些项目执行的质告诉别人谁在审评会上讲了什么;停策略巳经导致招聘了许多不够格的入量呢?止给相关机构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或公选者。该计划号称已招聘到800多位记者:当下中国,怎样才能尽快地关;停止询问专家的名宇或其他需要在美国相当于正教授的入选者回国让科学家形成自律?保密的信息。你在评审项目时认真地然而,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并没有全蒲慕明:责怪体制而不检讨自己自己撰写评审报告。当你的账户上已职回来。是一件最容易的事,尤其是那些认为有用不完的经费时,不要再继续申请第四,我个人认为,最严重的问他们应该在更好的环境下成长的年轻经费。题是“千人计划”入选者和那些在国人。是的,这个社会有很多不公平的记者:说到海归科学家也会缺乏自发展事业的科学家之间不合理的工地方。但是我们是否扪心自问过,为律,那您对国家重金支持的“千人计划”资福利差距,将导致年轻有为的人才了改变不公正,我们除了抱怨之外,如何评价继续大批外流并在自己的职业生涯最有没有为改变社会的不公正做点什么?蒲慕明:在我看来,这个动机良富创造力的时期尽可能地待在国外,我们是否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甚至好的吸引国外人才的计划目前正深陷直等到他们能得到类似“千人计划制造了)这些不公平?我注意到有很多危机。这个计划的指导方针有严重问这样的“特殊(特权)待遇”时才回国已经得到非常好资助的年轻科学家并题,计划执行中有许多弊端。如果这记者:您认为新海归对科学文化的不满意,因为其他“不怎么样”的科些问题不及早纠正,这个计划对中国建设是否会有贡献?学家获得了更好的资助。很多科学家科学的发展恐怕会弊大于利。这些问蒲慕明:现代科学在中国历史很非常清晰地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题在任何引进“千人计划”入选者的短,而科学文化或者科研抟统(包错的,但是就是“不能”说正确的话、单位都是众所周知,我只是概况地总括经费分配体制)的建立需要好几代做正确的事。结一下:科学家扎实(down-to- earth)的努力: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前不久一件第一,在回归者和国内科学家之新海归的一个长期任务就是要为此学术不端事件,一位硏究人员被发现间年薪和其他待遇的巨大差距,将严作出重要的贡献。如果没有严谨的、好几篇学术论文中有伪造数据的不端重冲击我们许多科研单位已经建立的求实的以及对于造假行为的严肃处行为(包括他在国外做博士后期间完以业绩为准的分配体系。“千人计划”理,任何经费分配制度都将无法正成的论文),这一事实被国际著名学入选者除了获得巨额的启动费以及享常运行。那些刚回来的、已经在国外术杂志的编辑指出,并被上海一个科受安置和住房补贴、税收、医疗保取得较高学术成就的年轻科学家们研机构的独立调査委员会完全证实。健、配偶及子女补贴等许多额外的特可以通过在自己实验室积极努力地工令人震惊的是,他申请的国家自然基权外,还能获得相当于国内同等水平作,为提高中国的科学水平作出贡金委员会的重点项目居然通过了由国科学家的5倍以上的工资(年收入)。献;并且在他们的周围建立一种重视内外(海外华人科学家占1/3至1/2)同过去我所工作过的5所美国大学,绝科研质量、严谨的、有创新性的科行组成的专家评审,其中包括不少知大多数著名的生物学教授的收入至多学文化。在他们参与的学术评审中道这件学术不端事件的来龙去脉的专相当于其他教授的两倍左右(除非他树立客观公正的、严谨的、有批评家。更为令人费解的是,就在他以前参与了额外的临床工作)。在“千人态度的好榜样。当他们自己的科研所在的工作单位公布其不端行为后的计划”入选者还未在国内有任何科勃发展并诵过有效交流而影响了几个月,中国一个学会居然邀请他主产出之前,国家就提供比那些可中国煤化工,这些回国者中的持该学会年会的一个报告会,而会议经做出相等甚至更好成就的国内CNMH或为中国科学的领上却没有一个同行提出抗议。当我们高出四五倍的工资福利,这是许多国导者和决策者■中间有人严重地损害了中国科学的声内同行难以接受的不合理政策(摘自《科学新闻》,有删节万方数社会工作2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