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岩油气革命改变国际石油市场微观结构

页岩油气革命正在从根本上影响国际石油市场的微观结构。本节对这一话题进行简要探讨，并在此基础上研判页岩油气革命对石油价格的短期和长期影响。

国际石油价格在经历了2014年下半年从115美元/桶到45美元/桶的暴跌之后（以Brent原油价格为例），2015年第一季度短暂反弹到65美元/桶附近，随后又一路下跌，2016年1月达到最低点26美元/桶。1月下旬以来，国际油价持续回升，目前已处于40美元/桶之上。关于石油价格的未来走势，出现了激烈的争论，对北美页岩油产能的判断成为争论的焦点之一。有观点认为，持续的低油价已经挫败了新兴油气企业产能，因而国际油价会继续上升；也有观点认为，页岩油供给并未受到根本影响，因而油价会像2015年一样再次转跌。

在具体分析页岩油（以及更广义的致密油）对国际油价的影响之前，笔者想特别强调一点，不论是与石油市场历史纵向相比，还是与同时期其他大宗商品市场相比，2014年6月以来这一轮国际石油价格变动都更加复杂，既受到周期性因素的影响，又受到结构性因素的影响，同时还处于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不协调的复杂背景之下。换言之，页岩油气革命是这一轮国际油价下跌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原因，在某些特定时间段甚至不是主要原因。

例如，过去4个月的油价上升主要是由美元币值相对变化加之衍生品市场的投机性操作引起的。美联储议息会议声明明显偏向鸽派，石油期货和期权市场多头头寸增至历史高位。事实上，2016年以来其他大宗商品领域也出现了明显的价格回升。因此，很难说石油价格回升是页岩油减产或其他石油市场特有的因素造成的。

但这并不是说页岩油气革命不重要。恰恰相反，页岩油气革命的确会给国际石油市场的微观结构带来一些重要改变，这些改变未来将从根本上影响国际石油价格的决定机制。

首先，页岩油气相对于传统油田的投资生产周期缩短、单口钻井产量规模降低，因而供给弹性会变大，生产企业能更灵活地对需求变动做出反应，更快地调整产量。传统油田从做出钻井决策到产出石油需要数年时间，固定资产投资资金需求巨大，而现在对于新兴页岩油气企业而言只需要数周，固定资产投资额小。而且新兴页岩油气企业停产或者关闭单口油井所带来的损失也比传统油田小得多。从而，当需求增加时，生产者可以迅速扩大投资，提高产能，增加市场供给；当需求减少时，生产者能够灵活地关停钻井，减少市场供给。

综合这些因素考虑，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石油市场的价格波动会减轻。简而言之，新兴页岩油气企业未来将发挥石油市场“稳定器”的作用，为价格波动提供缓冲。

其次，在应对油价下跌时，传统石油生产企业的做法通常是利用资金雄厚的优势打持久战，“硬抗”。相比之下，新兴页岩油气企业尽管规模和资金远逊于传统巨头，但是更灵活，可以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方式打游击战，这是尾大不掉的传统巨头难以做到的。

事实上，上述特征在本轮油价变动过程中已经初现端倪。随着油价在2015年持续处于低位，美国页岩油气企业的投资和生产出现了明显下调，但只要油价适度回调，生产很快就能重新启动，新的投资也会以较快的速度跟进。

最后，对国际油价做一个展望。从短期来看，影响国际油价的最重要因素仍然是美联储货币政策倾向以及美元走向。全球经济增长动力依然疲弱，石油需求难以出现大的调整。从供给端来看，伊朗在开足马力努力增加石油产量，沙特阿拉伯、俄罗斯等传统产油国明争暗斗抢夺市场份额。这些因素决定了国际油价并不具备持续上升的基础。当然，除非美联储货币政策发生突然转向，否则继续下跌的可能性也不大。30美元/桶的价位按照不变价计算已经低于20世纪90年代低油价均衡时期的水平。

页岩油气革命的影响更多体现在中长期。在市场竞争的促使下，页岩油气企业也在进行技术改进，实现效率提升和成本削减。尽管短期内产量和投资会因油价处于低位而受限，但潜在生产能力实际上是在不断增强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对国际石油市场的边际影响将越来越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