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王国”的改革宏愿

沙特阿拉伯是世界上举足轻重的石油生产国，平均每8桶石油里就有1桶来自沙特阿拉伯。近年来，受国际石油价格暴跌的影响，沙特阿拉伯也在积极寻求经济结构转型。2016年4月下旬，沙特阿拉伯政府颁布了一份名为《沙特愿景2030》的官方文件，提出了其未来蓝图的“三大支柱”、“一个中心”和“两大战略”。这份文件是近年来沙特阿拉伯在经济领域最重要、最大刀阔斧的改革计划，它为未来15年沙特阿拉伯的经济改革指明了方向。那么，这些改革计划的前景如何？能够顺利开展、成为现实吗？

沙特阿拉伯的国运与石油紧密相连，但现在，这个“富得流油”的国家想要摆脱对石油依赖的命运。沙特阿拉伯是世界上举足轻重的石油生产国，平均每8桶石油里就有1桶来自沙特阿拉伯。始于2014年6月的国际油价暴跌给沙特阿拉伯经济带来了严峻挑战。2016年4月下旬，沙特阿拉伯政府颁布了一份名为《沙特愿景2030》的文件。这份文件是近年来沙特阿拉伯在经济领域最重要的改革计划，它为未来15年沙特阿拉伯的经济改革指明了方向。从文本内容来看，这份方案可谓大刀阔斧。

《沙特愿景2030》提出的未来沙特阿拉伯蓝图包括三大支柱：一是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的心脏，二是全球投资的动力源，三是连接欧亚非三大洲的枢纽。为将这一愿景变为现实，《沙特愿景2030》列出了若干改革计划。我们可以将其内容简要概括为“一个中心，两大战略”。

“一个中心”是指降低对石油的依赖，增强经济多元化和可持续性，使沙特阿拉伯成为地区乃至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强国。这是全部改革计划紧密围绕的中心目标。按照被寄予厚望的副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的表述，改革的目的就是让沙特在即便没有石油的情况下也能繁荣发展。“两大战略”：一是石油换投资；二是对内搞活和对外开放。

石油换投资，简单而言就是出售部分石油资源以及石油企业的股权，并将所得收益分散化投资到全球范围的其他行业。其中最为令人瞩目的是阿美石油公司（Saudi Aramco）的上市计划。阿美石油公司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33年美国美孚石油公司与沙特阿拉伯签署的协议，几乎可以视为近代石油经济史的一个缩影。1976年之后沙特阿拉伯政府接管了这家公司。现在阿美石油公司是沙特阿拉伯的一家国有企业。

沙特阿拉伯政府有意将其小部分股权在证券市场上进行首次公开募股（IPO），然后用上市募集的资金进行多元化投资，获取石油行业之外的收益。目前市场对阿美石油公司的估值大约为2万亿美元。作为对比，当前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的市值为13000亿元人民币，中国工商银行市值为15000亿元人民币，谷歌公司和苹果公司的市值分别为2200亿美元和5300亿美元。按照2万亿美元的估值计算，5%股份公开对应的募资额度为1000亿美元。这很可能将成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IPO项目。

石油换投资只是两大战略的“左膀”，为了实现经济多元化和可持续的目标，更重要的是“右臂”——对内搞活和对外开放。尽管前者由于国际资本市场的追捧而备受舆论关注，但沙特阿拉伯改革的重点和难点毫无疑问在于后者。

对内搞活方面，《沙特愿景2030》列出的具体措施包括价格市场化改革、鼓励私营经济特别是中小企业的发展、部分政府服务私营化、提高女性就业率、兴资教育等。沙特阿拉伯是世界上石油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是能源补贴力度最大的国家之一。背后的逻辑很朴素——“自己家生产的东西，自己人使用当然要便宜些”。类似我国在计划经济时代以及改革开放之初的一段时间也存在的那样，电业局的职工不用交电费，铁道部的职工坐火车不用买票，等等。但在经济学上，这样做往往会带来效率损失。石油价格下跌给沙特阿拉伯国内财政收支平衡带来了巨大压力，于是为了减轻财政压力，削减对成品油、电力的补贴被列为改革事项之一。同时，《沙特愿景2030》中制定了一系列具体政策措施激励中小企业的发展，以推动中小企业的就业占比在2030年之前从20%提高到35%。

除此之外，沙特阿拉伯政府还把推动军工产业发展作为搞活国内经济的一项主要任务。常年的战乱冲突加之丰厚的“石油美元”流入使得中东地区成为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武器市场，即便仅看沙特阿拉伯一个国家，每年也要花费巨资进口武器装备。《沙特愿景2030》将军工产业摆在了重要位置，目的一方面在于降低沙特阿拉伯武器装备的对外依赖，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争夺中东地区丰厚的武器装备市场利润，并在地区军事领域获得更大的优势和话语权。

对外开放是指吸引更多的外国资金、人力资本、技术参与沙特阿拉伯经济。具体措施包括：改进营商环境；建立经济发展特区；开放石油化工、金融业、制造业领域，允许外国企业进行直接投资；吸引更多的外国游客到沙特阿拉伯旅游；允许外国人在沙特阿拉伯国内购置和拥有房产；等等。

《沙特愿景2030》还提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通过上述“一个中心，两大战略”的改革，实现沙特阿拉伯经济总量在全球的排名从2014年的第19位提升到2030年的前15位。沙特是G20中唯一的一个中东国家，如果这一目标如愿实现，沙特在G20中的地位自然也会得到提升。

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这些改革计划前景如何？能够顺利开展、成为现实吗？

首先，阿美石油公司上市或许是《沙特愿景2030》所列改革事项中最容易实现的一项。在国际资本市场的簇捧下，没有什么比出卖资产更容易的事情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在接下来的一两年时间里看到阿美石油公司上市的新闻，并见证一家新的巨无霸型主权财富基金的成立。

但这个资源禀赋得天独厚的王国还是会面临那个老问题——花钱似乎比挣钱难。虽然通过出售阿美石油公司部分股权融得了大笔资金，但是这些资金是否能够被有效运营、获得客观回报仍未可知。毕竟在全球经济低迷的情况下，资金供给相对于投资机会而言是过剩的。现在的情况是“缺机会”，而不是“缺资金”。

其次，相比之下，其他领域的改革面临的困难和阻力更大。要想建立有效的产业分工体系、跳出“资源诅咒”陷阱是非常困难的。《沙特愿景2030》在一定程度上是以新加坡淡马锡模式作为参考样板，但需要注意到，新加坡经济的成功绝不是只依赖淡马锡模式，而是广泛植根于其在人力资本、制度、文化、地理位置等多方面的优势，从而在全球分工体系中某得立足之地。沙特阿拉伯的近邻迪拜在学习新加坡经验方面取得了较为公认的成效，但沙特阿拉伯能否复制迪拜的成功经验，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毕竟与迪拜相比，沙特阿拉伯不论在人口数量和国土面积上，还是在经济总量上都要大得多、复杂得多。

最后，尽管改革前景尚未可知，但展望未来，有两点是确定无疑的。其一，沙特阿拉伯仍将充分利用其石油资源优势，仍将是世界石油市场上最大的出口国之一，即便《沙特愿景2030》以降低对石油的依赖为目标，这一判断在可预见的将来不会变；其二，无论改革顺利与否、经济上表现如何，沙特都将是中东地区具有特别话语权的领导者，其在宗教和地区关系方面的影响力是难以被替代的。